斯言彤語-旅行攝

     當場氣氛會變得很尷尬，而我，說什麼也不是，不說什麼也不是。如果我反駁，只會讓氣氛更僵，也不可能說服正在氣頭上的對方；我也不能附和，雖然這些批評並非全然無理；我也不能沉默，一則大家不會讓我擁有緘默權，會一直要我表態，二則沉默也是「一種回答」。

     我倒不把這個狀況視為困擾，而是當做一個修煉的命題，曾經當過他的幕僚，要如何面對外界對他的責難？

     有一次，一場十多人的聚會，除了主人和一位朋友外，在座的其他人，都在罵馬總統。重點是，這些人並不是反對他的人，反而都是支持他的人，正因為支持他，心焦情切，溢於言表。

     剛開始，我並沒有說什麼，大多保持安靜，因為，「傾聽」是溝通的開始，如果，你還沒放棄溝通的話，那最好先聽聽別人說什麼。

     等大家暢快的發表意見一段時間後，主人也覺得不好意思（畢竟是他邀我來的，看我一直挨訓，也怪怪的），就請大家靜一靜，聽聽我的回答。

     我問大家：「知道我之前主持政論節目吧？」

     大家回答，知道。

     我再問，知道我的節目因為收視率不好收掉吧？

     大家一有點怕我尷尬地點頭：知道。

     我再問，那知道收視率為什麼不好嗎？

     沉默了一會兒，有人說道：「因為你不罵馬總統！」

     是的，我不罵馬總統，以目前的電視收視率，不管馬總統做得對做得錯，不罵他，就很難有收視率。

     接著，我說了一個故事。

     當我主持節目一個月左右，我逐漸意識到自己的節目恐怕做不長久了，如果，我不罵馬總統的話。因為，每天的收視率報告都不斷告訴我同一個答案。

     這樣的觀察，不會只有我有，有一天，有一位關心我的媒體朋友語重心長的對我說：「你要走出這一步，否則節目就走不下去了！」

     雖沒有用大白話的說，但我非常清楚知道「這一步」指是什麼？就是出手打馬。打馬就有機會可以帶來收視率，就有機會保住我在電視台的還算豐厚的薪水。

     說也奇特，就在隔天。我出席了一場座談會，會後和星雲大師吃了便餐。所謂的便餐，就是簡單的素齋。

     餐會中，星雲大師拿出了一疊「人生卜事」小卡片，要與會者每人抽一張，然後打開來，這卡片可以當作當下人生所遇難題的可能解。

     輪到我時，我的手笨，不小心抽了二張，我本想退還一張，大師說，不用，抽兩張，就代表兩張對我都有意義，要我打開。

     我打開第一張，看了第一張卡裡的話，不由得全身好像被電流一震，卡片上寫著：

    「有情有義，情義是人生的基石。」

     情義，是的，那完完全全的說出了我內心的聲音。

     不管馬總統現在的處境為何？他對我有知遇之恩，我曾是他的團隊幕僚，在心理上，我確實很難將刀釜指向於他。

     接著我打開了第二張卡，裡面的話，同樣讓我心頭為之一顫。

     「先檢查自己的心，要知道自己的心是善是惡？」

     這就是理念。

     問問自己內心的理念站在那一邊。即便馬總統現在面臨四面八方如海嘯般的責難批評，我必須誠實面對自己內心的聲音，很抱歉，我的理念，還是站在他的同一邊。

     也許他的方法，有些人不以為然，但請不要質疑他的起心動念，他是個正派的人，他的缺點和優點是同一個，就是太正派，因為太正派，所以他限縮了「方法」選擇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 他的決策，我也不是對每一個都百分之百的認同，但我知道他的出發點，和每個生活在台灣的人一樣無分軒輊，都是希望為台灣貢獻己力，希望讓台灣更好一點。即便從結果論，有些人對結果不滿意，但我很清楚，他一直很盡力。

     當然，還是可以找到批評的著力點，「盡力是不夠的，結果才是一切。」但就算如此，他不會做到「全好」，但同樣的，他也不應被用「全壞」的方式否定。在內部政治上，很多人對他有責備，有些責備不能說全然無理；但特別是在兩岸與外交領域上，他確實交出了很多的成績，這也不應將之全盤否棄。

     當我把故事說到這裡時，我便回頭告訴批評馬總統的朋友們。

     各位並不欠馬總統什麼，在情義上，你們並不和馬總統站在同一邊，所以，你們罵馬總統是天經地義、天公地道。但我不是，我的情義，和馬總統站在同一邊。

     各位在情義上也許跟馬總統不是同一邊，也沒有義務要在同一邊，但理念呢？如果大家的理念和他是同一邊時，有沒有想過，除了罵他？有無可能在情感上還是不放棄、多給他一些支持呢？馬英九總統此時所受的傷，不只是他自己在受傷，也是他所代表的理念在受傷。

     故事說完了，至於聽的人聽不聽得進去、聽進去了幾分？並非我能決定。但，這就是我的想法。

     而對於理念與馬總統不同者，我想說的是，就算理念不同，但請相信大家為台灣好的心是一樣的。不要以「全反」的角度去看馬總統的每一個決定，如果他有做對的地方，也請給予支持。這不是支持馬總統，而是支持台灣繼續向前走。

     現在的我，皮夾子裡都帶著我從星雲大師那裡抽來的那二張卡片。一遇到那樣的情境，被不斷質問時，我就會拿出那二張卡片。說完這個抽卡片的故事後，通常大部分的人就會「口下留情」，不再對我苦苦相逼。當然，還是會有少部分的人，仍不放過我，那時，我也只能笑而不答，對於心中已有答案佔滿的人，我知道，我的答案再好，都不可能填進他的心。